段煜心急如焚，疯了般加速朝着破旧的土屋冲去。
清冷的月光，宛如一层薄薄的银纱，透过那稀稀疏疏的枝叶，斑驳地洒落在段煜的身上，四周静谧得只剩下树叶偶尔的沙沙声。
刚才的一声骤然的尖叫，仿佛是一道并不存在的幻听。
月光像是带着丝丝的寒意，一点一点渗透进段煜的衣衫。
他的脚步越来越快，直到他看到了一道身影躺在土屋前的空地上。
他心里咯噔一声，心中的担心越发强烈。
“师姐……”
他冲了上去。
借着月光，他看清躺在地上蜷缩在一堆的身影。
那是刘阿婆。
此刻，残月被撕碎的云絮缠绕。
刘阿婆枯槁的身躯仰卧于地，雪白的鬓发散落一团，如同被揉碎的蛛网，那脖颈处豁开的刀口翻卷着皮肉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。
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地面上的石缝，蜿蜒向着四周散去。
山风掠过时，一股腥锈味裹挟着腐草气息钻入鼻腔。
段煜的呼吸，在刹那间陷入停滞。
他虽疑惑，虽愤怒，虽悲伤，甚至虽然有些恐惧，但他未曾停下自己的步伐。
“师姐！”他大喊着冲进了屋子里。
宋莹躺在地上，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过的落叶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，她的身体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着。
“小师弟……”她白皙的面庞上满是泪痕，她伸出颤抖着的手指，无力地指着门外，哭喊道，“阿婆她……她……”
段煜闷声道：“她死了。”
宋莹哭得更加伤心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段煜握紧她的手腕，问道。
宋莹哭道：“小师弟你去打水，许久未回来，阿婆担心你是不是走错路，便准备出去看看，谁知道刚出门，便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黑影袭击，那道黑影瞬间击倒阿婆后，便冲进屋内，我实力不及他，只挨了一掌，随即那人便逃走了，紧接着小师弟你便回来了。”
段煜沉默了一瞬，随即扶起地上的宋莹。
两人走出了门外，走到了刘阿婆的尸体旁边。
明明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人，转眼之间，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段煜拳头紧握，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乱窜。
他向前一步，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那把染血的长刀，然后再度看向了尸体。
“伤口划痕齐整，直接贯穿脖颈，周围恰好有大片喷溅状血迹，”段煜绕着尸体走了一圈，继续说道，“尸体四肢自然伸展，指甲缝也干净，显然是没有任何的挣扎，加上你刚刚的描述，刘阿婆应该是被一刀毙命。”
“那人到底是谁，为什么要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婆？”宋莹抽泣道，“阿婆为人这么好，又能与谁结怨？”
段煜也十分不解。
“刘阿婆家中无财，家中孙女也已失踪不见，谁会突然对一位独居的老人出手，而且下手如此凶狠？”
段煜望向宋莹，“而且，他明明看到了身在房屋中的师姐你，却只是伤了你一拳，然后便离开，这岂不是太不合理？”
宋莹猜测道：“会不会是他知道你回来了，害怕逃走了？”
段煜摇了摇头：“一切都很奇怪，都不合情理，除非……”
他心中的不安，愈发地强烈起来。
“除非什么？”宋莹问道。
段煜一字一句道：“除非，那人，是冲我们俩来的！”
“啊？”
处在悲痛之中的宋莹恍惚了一下，随即越想越觉得不对。
“刘阿婆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，能与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？”
“那些人若真是冲着我们俩来的，为什么伤了我一拳之后又突然离开？”
“正确的做法，不应该是先把我绑了，然后等小师弟你来自投罗网吗？”
两人皆陷入了沉思。
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。
忽然这时，在不远处的田边小路上，有一团火焰毫无预兆地在黑暗中跳动起来。
紧随着，便是一道道议论声由远及近传来。
握着火把的瘦削青年刘万顺第一个赶到了现场。
昏黄的火把在他手中跳动着，映出他那张略显苍白却又透着诡异笑容的脸庞。
他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，然后便骤然大叫起来。
“杀人了……”
随后，后方的人群便加快了脚步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。
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人，为首者正是村长刘勇。
火把上的火焰释放出的光芒迅速扩散开来，瞬间将刘阿婆屋前的空地照得通亮。
当刘阿婆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，顿时有人尖叫了起来。
有些胆小的人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。
他们看着段煜和宋莹，目光中满是愤怒。
“村长，我就说了这两人不是什么好鸟，你看吧，果然出事了。”
瘦削青年刘万顺咬牙切齿，喉间喊出野兽般的低吼。
他脖颈处的青筋如蚯蚓般暴起，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几乎要冲破皮肤，仿佛躺在地上的人是他最为亲近的人。
“你们这两个禽兽不如的家伙，刘阿婆多好的一个人，为了收留你们，不惜违逆村里的规矩，可你们呢？你们不仅不感恩，居然还对刘阿婆动了杀心……”
刘万顺指着段煜两人，大声斥骂道。
宋莹从进村的第一刻起，便对这个长着一口参差黄牙，贼眉鼠眼的瘦削青年很是厌恶。
“你在乱喊什么？”她皱着眉头，高声喊道，“刘阿婆的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，明明是……”
“居然还在狡辩，你这女子，生的一副好面容，怎的如此蛇蝎心肠？”
刘万顺不等宋莹说完，便急不可耐地打断，然后继续大声输出道，“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吗？刘阿婆住在村口，素来一个人，从未与人有过恩怨，而你们一来，她就丢了性命，你看他手里还拿着刀，刀上还留着血，不是你们，还能有谁？”
“你放屁，我师弟那是在检查凶器，你休想在这里无端地污蔑我们。”宋莹有些急了。
“都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承认？”
刘万顺嘴角微微上扬，泛起一抹冷笑，紧接着，他猛地将手中原本紧紧卷成一团的纸张摊开，动作干脆却又带着几分笃定，说道，“这画像上的两人，应该就是你们吧？”
